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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跳韻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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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跳韻律

慶功宴消息出來的時候,沈梨正在沙發上癱著研究網上算命。

沒別的,回家這幾天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不順,水逆就像呼吸一樣簡單。

短短三天,她刷劇電路跳閘,燒水燙到手腕,走路還能磕到茶幾。

讓她覺得,最近是不是有點倒運。

玄學的力量這不就來了。

都說zg人到一定年齡會自動解鎖養生和玄學技能,這還沒到年齡,她就已經提前覺醒。

正當她虔誠地準備點擊查看結果時,一條艾特全員的群消息毫無征兆出現在屏幕上方。

「——所以定好了去游輪對嗎?」

沈梨手一抖。

什麽游輪。

她已經被時代拋棄了?

點進楚韻工作群,上面刷屏了99+消息。

經過幾天幾夜的熱烈討論,最後,大家駁回了邊磊熱情推薦的錦江老年酒店,將慶功宴的聚會地點定在一艘游輪上。

要把整組人都請過去,就屬這種場合還算新鮮有趣。

沈梨之前跟沈家人去過幾次,包一艘游輪價格不少。

…… 看來楚韻這次真的賺了很多。

組裏人提前約了時間,定好長泉灣港口的位置,還買了個好幾層的大蛋糕,上面寫著整組人的名字。

還沒來得及點開圖片仔細觀察,裴珍就迫不及待地私聊她∶「去不去去不去」

看來她是真的想去。

慶功宴這種活動節目播完才來這麽一次,不參加是不可能的。

沈梨沒有拒絕的理由∶「去」

回完列表消息,她繼續切回界面,看最近的算命結果。

「易水逆,忌過於孤僻,最好和親朋多出去散心。」

……這命算得也是絕了。

確定完時間和地點,順路的人開始在群裏互約行程,順路的可以一起開車過去。沈梨問了一圈,淒慘地發現,並沒有人跟她同路。

離她相對距離最近的裴珍,也只順一點點而已,還不如不約。

裴珍倒是很奇怪∶“謝蘇年不跟你一起過去嗎,你讓他送你啊。”

……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連人影都沒見到,還想讓人送。

沈梨只能說∶“他一直沒回群消息。”

“那倒也是。”裴珍被她一點,也反應過來了,“他確實沒說要去。”

沈梨不想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,心不在焉應了個“嗯”。

對面再度語出驚人∶“我還以為他會陪你呢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嘴真是開過光了。

長久的沈默後,裴珍也意識到了什麽。

她靈機一動,力挽狂瀾,適時改口∶“謝哥也沒說不去啊。”

哽在喉嚨裏的東西更窒息了。

沈梨皺了下眉∶“誰管他。”

這反應,很不對。

裴珍敏銳的第六感很快刺探到了沈梨話語中那點微妙的別扭。和一點說不上來的……酸。

總之就是聽著牙疼。

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不過,這種情況下,誰不站自己姐妹誰是沙幣。

裴珍第一時間給沈梨順毛∶“實在不行,我去你家那邊接你唄?”

一個人去是怪冷清的,但真要人來接,未免太矯情了。

沈梨不想麻煩她到那個程度∶“沒事,我自己可以。”

.

慶功宴當天,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說停就停。

雨後的空氣清爽幹凈,雖然心情並不是很美麗,想到海邊會冷,沈梨還是勉強扯了件外套裹上。

這次是組內聚餐,沒有請無關人員,她沒什麽心情打扮。

游輪地點偏僻,沈梨只能掏出本就不富裕的存款選擇打車,偏偏遇上個耳背的司機,費了好大功夫才口述明白位置。

到的時候,已經來了一大波人。

臨灣空氣潮濕,起伏的海水幽藍深邃,暮色照耀,折射出波光粼粼的紅粉碎影。

剛走上甲板,沈梨便感受到了一股心曠神怡的氣息。

鹹鹹的海風迎面撲來,格外清爽。

讓她郁悶了好幾天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些。

拐過幾個過道,視線驀然開闊,甲板中間碼著幾列沙發,最裏整整齊齊碼了層吧臺,是個類似舞池的地方。

裴珍坐在沙發上,揚起手沖她打招呼∶“這兒。”

舞池背對著走道的方向,沈梨走過去,發現旁邊還有個岑宿。

岑宿今天穿了件挺清爽的襯衫外套,袖子卷到胳膊肘,迎著她的目光瀟瀟灑灑一舉酒杯∶“來了。”

沈梨點點頭∶“嗯。”

不僅是岑宿。

到游輪來的人基本都打扮得很精致。

沈梨默默看了眼自己隨便挑的衛衣外套。

……還真是格格不入。

“你來得好晚。”裴珍看了看她,“怎麽穿成這樣?”

沈梨隨便扯了個理由∶“怕冷。”

夜幕降臨,遠處城市的霓虹燈一閃一閃。甲板光線很暗,吧臺附近人不多,挺多位置都空著。

沈梨坐下來,岑宿還在跟裴珍聊∶“其他人呢?”

裴珍翻來覆去欣賞自己新做的美甲,隨口道∶“去樓上看景了吧,不還沒到切蛋糕的時間麽。”

慶功宴有著和殺青宴一樣的重要儀式感,比如上幾柱香,切個蛋糕慶祝。

“噢。”岑宿說,“我等會兒上去看看。”

裴珍對這些並不很關心,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。

場面安靜下來。

岑宿低頭看了會兒手機,微微偏頭,透過幽藍光線掃了沈梨一眼。

她側著腦袋,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水面上。神色平靜,側臉輪廓小巧起伏,目光被水面燈火渲染得纏綿細長。

明顯對話題不感興趣的樣子。

潮濕海風吹過,他抿了口酒,毫無征兆地補了一句∶“謝哥還沒到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裴珍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提這個,順嘴猜∶“說不定路上堵車呢?”

她不太確定,轉頭想在沈梨那尋求答案,想到幾天前的事,又迅速閉上嘴。

調轉腦袋,嚴肅地對岑宿道∶“沒事少打聽別人。”

岑宿∶“?”

沈梨的註意力打從前兩句開始就回來了。

謝蘇年和楚韻組裏的人關系都不壞,沒人懷疑他會不來。

最多就是晚點。

不過自己在這,他還真可能不來。

氣氛變得沈默,沈梨抿了抿唇,將面前剩下的半杯果酒喝完。

裴珍看她臉色不好,投來擔憂的目光∶“是不是暈船?”

“嗯。”

夏至天氣,靠近海邊的空氣依舊偏冷,船身輕微顛簸,沈梨沒心情再待下去,借著這個理由站起身。

“我去吹吹風,你們先聊。”

.

楚韻劇組的人在經歷如此曲折跌宕的風波後,精神狀況顯然變得令人擔憂。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痛痛快快地玩一場,不少人已經徹底瘋了。

切蛋糕的流程走完,沈梨見情況不對,想自己找個清凈地方呆著,卻被人不容置疑地拉走。

還是熟悉的吧臺和沙發,甲板擠滿了人,大部分人看景看夠了,都擠過來一起擁在一起,玩牌的玩牌,喝酒的喝酒。

吧臺最右側的櫃子裏不知被誰塞了幾副真心話大冒險的卡牌。

挺老土的游戲,勝在經久不衰。

沈梨勢單力薄,實在拗不過這群人,被拽到沙發邊重重按下。

面前的黑色大理石桌面整整齊齊碼著兩圈牌,背面朝上,印著繁覆的紋理。

胡璇剛畢業沒幾年,還是小女生的年紀,對這種游戲最感興趣,熱情地撈了個不透明杯子∶“我先來。”

材料有限,游戲規則也被簡單化。

搖到最小數字的人要抽牌,隨機抽取一張真心話或者大冒險。

考慮到這些卡牌內容寫得都挺炸裂的,大家一致同意,實在不願意可以選擇罰酒。

沈梨酒量很好,倒沒有很介意。幾輪下來,卻仍然深感窒息。

……輸麻了。

連著幾輪都是她的點數最小,卡牌上的內容又都是“親吻在場一位異性”“說出你第一次do的經歷”那種。

只能罰酒。

喝了好幾杯,她抹了抹嘴唇,擦掉酒液,聽到有人調侃∶“沈姐不夠意思啊,故意想喝酒的吧。”

沈梨∶“……”

瘋了吧。

誰想故意喝這玩意?

酒精上頭,沈梨有點熱,隨手將外套拉鏈扯下來,靠著裴珍休息。裴珍幫她刺回去∶“有病呢,你經得住這麽個喝法?”

那人只得悻悻閉嘴。

恍惚間,沈梨又想到了自己今天早上看的玄學。

「易水逆,忌過於孤僻,最好和親朋多出去散心。」

這特麽誰算的,一點也不準!

事實證明人的運氣就是可以一直差下去。

輸到後面,沈梨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灌了什麽酒,又喝了多少杯。

這群人大概是玩脫了,發現她灌不醉之後越發起勁,越發起哄。

沈梨也沒想到,自己在區區一個牌桌,被灌的次數能比幾次酒局加起來還多。

再好的酒量也經不住這麽死命的造,她實在頭痛,腦袋嗡嗡的,只好扯了扯外套,閉上眼睛壓住強湧而上的醉意。

本來只想瞇一會兒,到後面,腦袋卻不聽使喚地沈了起來。

越來越重。

周遭人聲鼎沸,鬧哄哄的。時不時傳來幾聲臥槽牛逼,吵得人腦瓜子疼。

裴珍小心翼翼調整位置,讓沈梨枕在自己膝蓋上,能睡得更舒服點兒。

不過她到底對這事沒什麽經驗,幾分鐘後,腿就被枕麻了。

一直在這也不是個事,她輕輕拍了拍沈梨,喚了幾聲,想送她回去。

沈梨其實能聽到一點聲音。模模糊糊的,不真切。

但她對身體的感知還是很明顯的,被裴珍拍了兩下,一直積蓄在胃裏翻湧的東西倒流到嗓子眼,差點吐出來。

她沒睜眼,擰著細細的眉毛低聲說了句什麽。

裴珍沒聽清,俯下身∶“嗯?”

沈梨閉著眼重覆了一遍∶“我想吐。”

“……”

裴珍看著沈梨,一時半會有點為難。

周圍全是醉鬼,大家玩得醉生夢死不省人事,根本沒人幫忙。

萬一要是吐在這…

沈梨臉皮那麽薄,明天會活活氣死的吧。

她糾結半天,剛想把人就這麽扛回去,面前突然投下一道陰影。

深夜已至,海邊輕微的浪風已經到了令人發冷的程度。月光灑滿靜謐的海面,與甲板喧嘩簇錦的景象切割成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。

裴珍擡起頭。

——一只白瘦幹凈的手遞到面前。

這群人已經完全喝醉了,但依舊有人眼尖地認出來人是誰,醉醺醺喊道∶“謝哥!”

“謝哥怎麽這麽晚才來啊?”

謝蘇年低垂著眸子,目光定在沈梨臉上,漫不經心地應∶“路上堵。”

很敷衍的理由。

他今天也穿得很隨便,碎發軟軟搭在耳後,眼尾泛紅,沒怎麽打扮,但是遮不住一身挺括的少年氣。

看上去幾天都沒睡好覺了。

謝蘇年低頭,雙眼皮在眼尾壓出很深一道褶,瞳孔黑沈。

清淡低啞的嗓音響了起來。

“我來。”

裴珍對上他的目光,瞬間想到沈梨最近的異常,動作變得遲緩。

再怎麽說,人家也是合法情侶。

可能就是……鬧個脾氣?

她鬼使神差地坐直身體,側頭把沈梨掰正,小聲哄她∶“咱們先回房休息,好嗎?”

回應她的是一片死寂。

謝蘇年耐心告罄,彎下腰,手上一用力,順勢拉過沈梨,將人攔腰扣在懷裏。

.

劇組提前訂過房間,謝蘇年不知道哪間是沈梨的,蹙眉研究了好一會兒,才把人送過去。

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甲板,樓上沒什麽人,樓梯過道既昏暗又冷清。

水面起伏,船身跟著搖晃。

每走一步,都伴隨著踉蹌和不穩定。

懷裏的人將腦袋貼在自己身前,是很放心、也很依賴的姿態。

也只有這種時候。

謝蘇年斂眉不語,把懷裏的人輕輕放在床鋪上,轉身在床頭翻找解酒的藥。

耳邊忽然逸來很小的一聲悶哼。

沈梨躺在床上,發圈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,長發落了一肩,絲絲縷縷擋住側臉,白色被子被緊緊壓在身下。

露出來的肩頸皮膚比雪還白。

謝蘇年彎下腰,試著拽了下被角。

沒拽動。

沈梨不舒服地扭過頭,眉頭皺得很緊,整個臉頰陷入松軟的被子裏。

她身上的衣服還沒換,墊在底下嫌硌,擡手往外扯了扯。

“……”

謝蘇年盯著她看了幾秒。

幾秒後,他神色莫名變得晦暗了幾分,俯下身,想去幫忙,剛碰到衣料,手背就被冰冰涼涼的觸感覆蓋了。

沈梨按住他的手,不知道是不是怕沒按緊,細白手指從指縫穿過,貼著皮膚牢牢扣緊。

淺淡酒味混合甜膩的呼吸,撲到手心。

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癢。

屋外月色盈窗,潔白月光斜斜傾灑進這一方小小的房間,紗簾微動,卷起窸窣輕響。

或許是怕他走掉,沈梨的力道一點點變重。

但還是很輕易就能掙開。

謝蘇年喉結滾了滾,半晌沒有動作。

月光半灑在臉上,半遮半掩,映出他沈默又克制的神情。

他聽見沈梨攥住自己,很低很低地說了一句夢話。

語氣又輕又委屈。

“……你為什麽生我氣啊。”

萬物安靜。

那一瞬間的感覺其實很微妙,在這個普通又靜謐的夜晚,胸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跳動的聲音,一聲比一聲清晰。

——他很明白,不會有別人。

不會有別人能給他帶來這種感覺。

失控、茫然,又帶著微妙的甘之如飴。

須臾之間,謝蘇年想了很多東西。

想到那個被雨淋濕的夜晚、長長的列車飛過軌道,獨自一人抱著攝影集卻不知送給誰的無措。

想到被遺落在店裏的那把傘,餐桌上放著的白色藥盒,藏在記憶深處的馬克瓷杯,沒吃完的巧克力味pocky。

——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。

無數早已翻來覆去無細節在腦海中鉤織成一張細密無聲的大網,將所有回憶盡數捕入其中。

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不受控制地塌陷掉。

他能感受到。

……無論從前還是現在,他喜歡的人,都只是她而已。

謝蘇年守在床前,凝視著沈梨安穩沈靜的睡顏,半晌,突然短促的輕輕笑了一下。

那笑聲很快黯了下來。

他壓住顫抖的嗓音,低低道∶“沈梨。算我求你。”

從前他總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個,直到所有聯系方式被刪除,到達杳無音訊的三年以後。

他給沈梨的無故離開找了很多借口,可事實,他和別人,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同。

心臟被揉成一團,不斷往外溢出失而覆得的酸楚。

遲來三年的鈍痛來得倉促又猛烈,他不知道沈梨對自己是否還有感覺,這個曾經被拋棄的戀人又是否有再度拾起的價值,會不會和訪談綜藝上一樣輕描淡寫。

所以。

“我求你,只要比之前更喜歡我一點。”

——我就有勇氣,再次以餘生為賭註,獻上我的全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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